杜甫七言歌行《骢马行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本诗题注：“太常梁卿敕赐马也，李邓公爱而有之，命甫制诗。”太常梁卿：梁载言。【《唐六典》卷14：“太常寺：卿一东说念主，正三品。”《旧唐书-文苑传》：“梁载言，博州聊城东说念主。历凤阁舍东说念主，专知制诰。撰《具员故事》十卷，《十说念志》十六卷，并传于时。中宗时为怀州刺史。”《唐故处士河东裴府君夫东说念主祖氏墓志》：“府君讳珣，以才行见称，为太常卿梁载言表荐。”】敕赐：皇帝奖赏。李邓公：李行休。【《新唐书-宗室世系表》纪王房：太宗李世民曾孙，纪王李慎孙，义阳郡王李琮子：“邓国公，汝州刺史行休。”《大唐故汝州刺史李府君夫东说念主邓国夫东说念主韦氏墓志铭》：“以天宝九载六月二十八日寝疾，终于洛阳县履顺里之私第。以其载十一月十一日祔于汝州府君之旧塋。”则邓国公在天宝九载前已卒。此外，据杜甫《祭外祖祖母文》知，杜甫外祖母崔氏是义阳郡王李琮女。也即李邓公是杜甫外祖母之弟。】由本诗知，马本是太常梁卿的，自后到了邓公手里。邓公神话外孙杜甫能写诗，“命甫制诗”。琢磨梁载言、李行休年齿等，此诗应作于开元年间。【据张说《赠陈州刺史义阳王神说念碑》，垂拱四年（688）义阳郡王被杀时，其幼子李行林为“髫龀”之年。由此揣测，李行林约生于680年，开元末已六十余岁。】

骢马行（杜甫）

邓公马癖东说念主共知，初得花骢大宛种。已往传闻想一见，牵来傍边神皆竦。

伟貌逸态何崷崒，顾影骄嘶自矜宠。隅目青荧夹镜悬，肉鬃碨磊连钱动。

马癖：爱马之癖。《晋书-杜预传》：“时王济解相马，又甚爱之；而和峤颇聚敛。预常称济有马癖，峤有钱癖。武帝闻之，谓预曰：'卿有何癖？’对曰：'臣有《左传》癖。’”

花骢：《说文》：“骢，马青白杂毛也。”《历代名画记-唐向上》（唐-张彦远）：“命悉图其骏，则有玉花驄、照夜白等。”

大宛（yuān）：西域古国名。产汗血马。因其地产名马，后亦用称骏马。《房兵曹胡马诗》（杜甫）：“胡马大宛名，锋棱瘦骨成。”

已往：同“宿昔”。《饮马长城窟行》（汉-蔡邕）：“远说念不可想，宿昔梦见之。”《在郡卧病呈沉尚书》（王人-谢朓）：“良辰竟何许，已往梦佳期。”

竦（sǒng）：同“悚”。惊悚，畏俱。《搜神记》（晋-干宝）：“有鲤鱼数十头，飞集堂下，坐者莫不惊悚。”

逸态：俊逸之姿态。《柳赋》（汉-陈琳）：“雄姿逸态，英艳妙奇。”《妾薄命》（唐-武平一）：“绰约多逸态，轻细不自握。”

崷崒(qiú-zú)：肥大。《西都赋》（汉-班固）：“岩峻崷崒。”《游黄蘖山》（梁-江淹）：“残杌千代木，崷崒长时烟。”

顾影：自顾其影。有自矜、快意之意。《赴洛说念中》（晋-陆机）：“伫立望梓里，顾影凄自怜。”《江夏送友东说念主》（李白）：“裴回相顾影，泪下汉江流。”

矜（jīn）宠：娇傲所受的有趣。

隅（yú）目：斜眼而视，横目貌。《西京赋》（汉-张衡）：“隅目高匡，威摄兕（sì）虎。”

青荧：青光明慧貌。《巫山高》（唐-张九龄）：“巫山与天近，烟景长青荧。”《喜晴》（杜甫）：“青荧陵陂麦，窈窱桃李花。”

夹镜：形态双目亮堂如镜。《赭白马赋》（南朝宋-颜延之）：“双瞳夹镜，两权（颧）协月。”《虎图》（宋-王安石）：“壮哉非罴亦非貙（chū），眼神夹镜当坐隅。”

肉鬃：骏马颈肉端所生鬃毛。《新唐书-五行志三》：“滑州刺史李邕，献马，肉鬃鳞臆，嘶不类马，日行三百里。”《申王画马图》（宋-苏轼）：“肉鬉汗血尽龙种，紫袍玉带真天东说念主。”

碨（wèi）磊：高下叛逆貌；突起貌。《和刘咨议守风》（梁-何逊）：“苍凉疾帆流，磈磊冲波白。”

连钱：斑纹、黑点似承接的铜钱。《南史-梁纪下-简文帝》：“项毛左旋，连钱入背。”《尔雅注》：“马色有浅深，斑驳如鱼鳞，今连钱骢也。”《赠周散骑兴嗣》（梁-吴均）：“朱轮玳瑁牛，紫鞚连钱马。”

粗莽：邓先生爱马之癖全球都知说念，最近得的五花骢马是大宛种。前夕俺神话后就想见一见；牵过来一看全球都很是畏俱。姿态雄逸，屹然出群；自顾其影，骄贵地嘶鸣，似在娇傲所受的有趣。双目横目，青光闪映，如双镜高悬；颈上肉鬃突起，身上的斑纹似承接的铜钱抖动。

朝来久试华轩下，未觉令嫒满高价。赤汗微生白雪毛，银鞍却覆香罗帕。

卿家旧赐公取之，天厩真龙此其亚。昼洗须腾泾渭深，夕趋可刷幽并夜。

华轩：饰有文华的曲栏。借指华好意思的厅堂。

令嫒：典“令嫒价”。《史记-大宛传》:“皇帝既好宛马，闻之宁愿，使壮士车令等握令嫒及金马以请宛王贰师城善马。”《西域传上》：“张骞始为武帝言之，上遣使臣握令嫒及金马，以请宛善马。宛王以汉绝远，大兵不可至，爱其良马不愿与。汉使谎言，宛遂攻杀汉使，取其财物。”

赤汗：《天马歌》：“太一贡兮天马下，沾赤汗兮沫流赭（zhě）。”（“沫流赭”：赭红色泛着泡沫的水流。）

银鞍：银饰马鞍。《别赋》（梁-江淹）：“若夫龙马银鞍，朱轩绣轴。”香罗帕（pà）：丝织品作念的巾帕。

天厩：皇家马厩。天厩真龙：指皇家马厩中的“真龙”。约是杜甫在《天育骠骑歌》中说的那匹“矫矫龙性合变化，卓立天骨森开张”的骏马。《图画引赠曹将军霸》（杜甫）：“斯须九重真龙出，一洗长时凡马空。”

夕趋可刷：《赭白马赋》（南朝宋-颜延之）：“旦刷幽燕，昼秣（mò）荆越。”《大唐开元十三年陇右监牧颂德碑》（唐-张说）： “朝刷阆风，夕洗天泉。”

粗莽：清晨让它到大厅试走了好久，嗅觉它价值高过令嫒。赤色汗水从白净的毛中流出，银饰马鞍上还盖着丝织巾帕。本是太常梁卿家所得赐物，咫尺归您了。如说皇家马厩的真龙称冠的话，此马可称亚。白日还在泾渭的深水中翻滚冲洗，晚上不错驰驱到幽州并州洗刷。

吾闻良骥老始成，此马数年东说念主更惊。岂有四蹄疾于鸟，不与八骏俱先鸣？

时俗造次那得致，霏霏晦冥方降精。近闻下诏喧都邑，肯使骐驎地上行？

骥：良马。喻隆起东说念主才。《说文》：“骥，沉马也。”《龟虽寿》（汉-曹操）：“老骥伏枥，志在沉。”

八骏：相传为周穆王的八匹名马；泛指骏马。《穆皇帝传》：“皇帝之骏，赤骥、盗骊、白义、踰轮、山子、渠黄、华骝、绿耳。”

先鸣：最初鸣叫；最初倡导。《左传》襄公二十一年“平阴之役，先二子鸣”。《赠赵神童》（唐-李端）：“圣朝殊汉令，才子少中式。每见先鸣早，常惊后进多。”《双六头赋送李入伍》（高适）：“来岁傥有一掷分，君不先鸣谁先鸣？”

造次：急促中；松懈；随心。《中隐》（唐-白居易）：“亦无车马客，造次到门前。”《学诸进士作精卫衔石填海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东说念主皆讥造次，我独赏专精。”

晦冥：阴暗；灰暗。同“晦暝”。《九想》（汉-王逸）：“霏霏会兮日冥晦。飘风起兮扬尘埃。”《梁甫吟》（唐-李白）：“三时大笑开电光，倏烁晦冥刮风雨。”

降精：降生精华（生下良马）。晦暝降精：《史记-高祖本纪》：“高祖，沛丰邑中阳里东说念主，姓刘氏，字季。父曰太公，母曰刘媪（ǎo）。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，梦与神遇。是时雷电晦冥，太公往视，则见蛟龙于其上。霎时有身，遂产高祖。”

骐驎：麒麟。瑞兽。古东说念主以为麒麟出没处必有吉祥。《礼记-礼运第九》：“麟、凤、龟、龙，谓之四灵。”《尔雅翼》：“麒麟善走，故良马亦名为骐驎。”《薤（xiè）露行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怀此王佐才，推进独不群。鳞介尊神龙，走兽宗麒麟。”《淮教师上醉歌》（唐-卢群）：“吉祥不在凤凰麒麟，太平须得边将忠臣。”

粗莽：俺神话骏马到老才成才，这匹马过几年会更让东说念主惊。岂非四蹄之马快过鸟？岂非要与穆王八骏沿途率先鸣。世间疏漏岂能获得这种马，惟有霏霏晦暝时才有蛟龙出现良马降生。（把马说成了刘邦。）。最近神话君主颁发诏令震憾京城，您这么的“麒麟”咋会在地上行？（传闻李邓公要升官了。“骐驎”已非马，指李邓公。）

诗意串述：这首诗以李邓公为马癖运行，以李邓公行将升官收束。中间皆写马。首8句写初见骢马，全球很是畏俱。说它姿态雄逸，屹然出群；自顾其影，骄贵地嘶鸣。双目青光，如双镜高悬；肉鬃突起，如连钱抖动。接着14句写初试后对骢马的评价。一是说“未觉令嫒满高价”，二是说“天厩真龙此其亚”，价值令嫒，仅次于君主龙马。三是说“此马数年东说念主更惊”，也便是年青。四说它“四蹄疾于鸟”，也便是跑得快。快得不错“昼洗泾渭，夕刷幽并”，一天能从西安跑到北京。这匹马岂不是要与八骏“俱先鸣”。“时俗”二句写降生。这不是一般民间之马。“霏霏晦冥方降精”，暗用典。莫得“霏霏晦冥”就不会有真龙现身，就不会“降精”。后几句在写马亦然在写东说念主。写李邓公降生腾贵大哥始成。末2句十足回到邓公身上。神话皇帝已下诏，您要升官，畏俱京城，您这么的麒麟终归要一飞冲天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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